偏折明月 第20章 龙鳞劫

血月裂开第三道缝隙时，林清浅腕间龙爪突然暴涨。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青铜匣表面扭曲——青黑色鳞片覆盖全身，额间第三只眼渗出金红血泪。地宫穹顶的符文如活蛇游走，将坠落的青铜碎片熔成赤红铁水。

"快走！"陆沉舟挥剑斩断缠绕林清浅的锁链，剑锋擦过她耳际，带起一蓬带鳞的碎发。那些碎发落地即燃，腾起的青焰中浮现出女子凄厉面容——正是壁画中捧匣自刎的龙女。

桃夭的尸体突然浮空，九节钢鞭化作百足蜈蚣缠住陆沉舟脖颈。林清浅腕间胎记迸射金光，照出他后背狰狞的伤疤：那疤痕形如倒悬的城池，边缘布满齿痕，竟与镇北王世子遇刺时描述的伤口完全吻合。

"你早就知道！"林清浅嘶吼。剑柄上的鲛绡突然燃烧，露出夹层里泛黄的婚书。宣纸上"陆沉舟"三个字被血渍浸透，落款日期正是二十年前血月当空之夜。

陆沉舟闷哼一声，剑锋终于偏移。林清浅趁机扑向青铜匣，却在指尖触及龙纹的刹那，听到匣内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。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：五岁的自己蜷缩在冰棺中，透过结霜的缝隙看见陆家仆从抬着染血襁褓匆匆而过；十六岁的陆沉舟跪在祠堂，用匕首在背上刻出镇北王府图腾；还有桃夭——那个在乱葬岗挖出她尸身的小丫鬟，正将半块玉珏塞进她僵硬的手心。

"原来我才是钥匙。"她踉跄后退，鳞片刮破衣袖，在青砖上拖出蜿蜒血痕。地宫地面开始塌陷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寒潭。潭水倒映着三人的身影：她额间龙角狰狞，陆沉舟脊背龙鳞森然，桃夭心口赫然嵌着半枚龙纹玉珏。

桃夭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："好妹妹，该去唤醒真正的龙女了。"她腐烂的手指突然穿透林清浅胸口，抓出的却不是心脏，而是团跳动的青色火焰。陆沉舟的剑锋同时刺穿两人身体，剑身映出诡异真相——桃夭心口的玉珏正在吸收龙女精魄，而林清浅掌心的火焰分明来自陆沉舟背上。

"闭眼！"陆沉舟突然扯开衣襟。他心口处盘踞着血色龙纹，正与林清浅腕间胎记遥相呼应。林清浅在强光中看见惊悚画面：二十年前的雪夜，陆沉舟的父亲将襁褓中的女婴放入冰棺，而真正的龙女正被铁链锁在祠堂地牢。那个被称作"林清浅"的婴儿额间，根本没有鳞片。

寒潭突然沸腾。无数青铜锁链破水而出，末端拴着的竟是活人尸骸。桃夭的残魂在锁链间游荡，发出凄厉尖啸："镇北王世子谋逆，当诛九族！你以为陆家为何要炼你为鳞丹？那是要用龙女精血，洗清陆氏满门谋反之罪啊！"

陆沉舟突然抱住林清浅纵身跃入寒潭。刺骨潭水淹没头顶时，林清浅看见他后背龙鳞片片剥落，露出内里森森白骨。那些骨头表面布满细密孔洞，像极了被蛊虫蛀蚀的枯木。

"二十年前，我父亲用三百童男童女的心头血，在我背上养蛊镇压龙气。"他在混沌中开口，声音带着金属摩擦声，"你可知为何每逢血月，我总要去后山乱葬岗？那些尸骸......都是当年参与炼蛊的工匠。"

潭底突然射出金光。林清浅在强光中看见水晶棺，棺中女子与她有七分相似，心口插着柄刻满符咒的匕首。更骇人的是棺椁四周，十二具青铜棺材整齐排列，棺盖上赫然是陆家历代家主的生辰八字。

"龙女泣血，九棺同葬。"桃夭的声音在金光中扭曲，"当年先帝用邪术将真龙血脉一分为九，你不过是......"

陆沉舟突然咬破舌尖，将血喷在林清浅眉心。腥甜滋味入喉的瞬间，林清浅腕间胎记突然离体飞出，在空中化作青色火凤。那些围绕她的青铜锁链触到凤焰，竟如春雪般消融。

"快走！"陆沉舟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，"我在你识海里留了东西......"

寒潭突然炸开。林清浅被气浪掀出水面时，看见陆沉舟悬浮在半空。他脊背龙纹尽数脱落，露出布满咒文的皮肤，每道咒文都连着根青铜钉。最骇人的是他的脸——原本温润的五官正在融化，露出皮下青黑色鳞片。

"原来你才是阵眼......"林清浅腕间火凤突然俯冲而下，在她掌心凝成半枚玉珏。与此同时，桃夭残破的衣袖中掉出另半枚，两块玉珏合二为一，竟与寒潭底部的水晶棺产生共鸣。

天际血月突然坠落。林清浅在强光中看见震撼真相：所谓镇北王谋逆，不过是陆家为掩盖龙女秘辛设的局。二十年前冰棺中真正的女婴早已夭折，被炼成鳞丹的其实是陆沉舟的胞妹。而她林清浅，不过是陆家用邪术造出的替身傀儡。

"很失望？"陆沉舟突然落地，每步都在青砖上烙下龙鳞印痕，"你以为陆家为何要培养你成为绣娘？那些金线绣纹，不过是在替你重塑经脉，好将你炼成新的锁龙阵眼！"

地宫突然剧烈震动。水晶棺盖轰然开启，里面躺着的根本不是尸骸，而是团蠕动的青黑色肉块。肉块表面浮现出九张人脸，每张脸都在无声嘶吼。林清浅腕间火凤突然发出悲鸣，她看见那些人脸中，竟有自己幼时的模样。

"这才是真正的龙女。"陆沉舟突然撕开胸膛，掏出血淋淋的肉块按在青铜匣上，"每代龙女都要剜心镇压，只不过这次轮到你了。"

林清浅在剧痛中抓住桃夭残破的衣袖。侍女腐烂的手指突然攥紧她手腕，将半块玉珏按进她心口。无数画面涌入脑海：五岁那年偷听到的密谈，陆沉舟深夜在祠堂刻下的血书，还有桃夭每逢血月就消失的诡异行踪。

"你还不明白吗？"桃夭腐烂的眼眶流出黑血，"陆家要的根本不是镇压龙气，他们是要用龙女精血，复活......"

地宫顶部突然坍塌。林清浅在坠落中抓住陆沉舟的手腕，却发现他掌心全是细密鳞片。那些鳞片正疯狂吞噬她腕间火焰，连同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。

"放手！"陆沉舟突然用剑柄击碎她腕间胎记。剧痛中林清浅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响，却在血肉模糊处看到新生的青色鳞片。寒潭深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，九具青铜棺同时开启，肉块表面的人脸突然齐声尖叫。

血月彻底碎裂的瞬间，林清浅在混沌中做出决定。她握住陆沉舟执剑的手，对准自己心口。当剑锋刺入皮肉时，腕间火凤突然冲天而起，在夜空中化作漫天流火。

"告诉世人，"她咳着血沫微笑，"龙女从未归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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