猎户的农门医女 第557章 另起炉灶

凉州城，“长风号”总号后院那间平日清点货物的大堂，此刻如同被捅翻的马蜂窝。汗味、尘土味、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焦虑，混杂在一起，几乎令人窒息。

几十张或精明、或惶恐、或绝望的面孔挤得水泄不通，无数双手挥舞着，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韩牧野脸上。

“韩爷！宇文掌柜！求求您们！我那批药材可是救命的啊！‘鬼见愁’那地方…”

“韩爷！价钱好说！三倍！只要您派几个好手…”

“宇文先生！给条活路吧！我全家性命都押在这趟货上了！”

王五被吵得脑仁嗡嗡作响，铜铃大眼一瞪，蒲扇般的大手烦躁地扒拉开几乎戳到他鼻子的几根手指：“他娘的！挤个啥！排队！排队会不会？再往前凑，老子刀把子可不认人！”凶煞之气勃发，总算让前面几个商人缩了缩脖子。

宇文殇被挤在角落，手里那份刚拟好的货单早被揉搓得不成样子，墨迹糊了一片。

他紧锁眉头，素来沉稳的脸上也透出凝重，凑近韩牧野耳边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却字字千钧：“老韩，顶不住了！商队护卫混为一谈，这是取死之道！沙匪不会跟你讲道理，一次失手，信誉崩盘，你我死无葬身之地！这已不是长风一家之事，是整个凉州商路的命脉悬于你我之手！”

韩牧野站在风暴中心，身形挺直如戈壁胡杨。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棂，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。

他预想过承诺会引来求助，却未料是这等毁堤溃坝般的狂潮！无数身家性命，沉甸甸地压在了“长风”二字之上，压得他胸腔都有些发闷。

他猛地抬手，虚按空中。一股无形的、久经沙场磨砺出的铁血威压骤然弥漫开来，竟让嘈杂的声浪为之一滞。

“诸位掌柜！”韩牧野的声音清朗，穿透力极强，瞬间压住所有喧哗，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。

“长风号一诺，重逾千金！既允诺护佑，绝无袖手旁观之理！然今日之局，诸位亲见！仓促应承，调度失序，非但护不住诸位身家性命，反会害人害己，酿成大祸！”

他目光如电，扫过一张张急切而绝望的脸，斩钉截铁：“我韩牧野在此立誓！三日！只需三日！必给诸位一个明白章程！既能护得商路周全，亦保我长风号与诸位掌柜的承诺不落空！这三日，烦请诸位先行登记托请事项、货物详情、路线、时限！宇文掌柜即刻安排人手造册！登记完毕者，请回！三日后来此，听我长风号答复！”

如同在滚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，人群的焦躁被这斩钉截铁的承诺和明确的指令稍稍安抚。

宇文殇反应极快，立刻指挥几个识字的伙计搬来桌椅，铺开纸笔，大声吆喝：“登记造册！按顺序来！姓名、商号、货物、价值、路线、时限！一项不许遗漏！”

人群虽依旧拥挤推搡，但总算有了个宣泄和等待的出口，嗡嗡的议论声如潮水般在大堂内涌动，却不再是无序的狂潮。

王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，凑到韩牧野身边，看着眼前这比砍翻一队苍狼骑还让人心力交瘁的场面，瓮声瓮气地抱怨：“老韩，这他娘的…比打仗累多了！咱商队那几十号护卫兄弟，撒出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！总不能把跑商路的兄弟都抽回来当保镖吧？那商队还走不走货了？”

宇文殇也走了过来，手中捏着刚收上来的几张登记单，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如同蚂蚁爬，眉头锁成了川字。

“五哥所言极是。商队行商，镖局护路，本非一路。护卫之事，风险奇高，需专精！需章程！需器械！更需…能打硬仗、见过血的老兵！寻常护卫对付几个毛贼尚可，遇上‘一阵风’、‘黑水沟’那等积年老匪，或是苍狼骑那般的军中精锐，根本就是送死！”

韩牧野负手立于窗前，目光穿透喧嚣，落向后院马厩。那里，十几匹膘肥体壮、毛色油亮的河西骏马正悠闲地嚼着草料，马鬃在夕阳下闪着缎子般的光泽。

这些都是从苍狼骑手中缴获的战利品，每一匹都价值千金。金辉勾勒着他冷硬的轮廓，沉默如同酝酿风暴的戈壁。

“商队，是根基，行商获利，不能停。”他终于开口，声音沉稳，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，“但眼前这狂潮，这无数商贾的托付，更是我长风号在凉州立足、打通西域命脉必须扛起的山！商路通，则长风兴；商路阻，则长风衰！”

他猛地转身，目光灼灼如燃烧的炭火，射向宇文殇和王五：“故，唯有破而后立！另起炉灶！”

“另起炉灶？”王五和宇文殇同时愕然。

“不错！”韩牧野斩钉截铁，每一个字都像铁锤砸在砧板上，“我们新开一家长风镖局！专司走镖护镖！与长风商队并行，互为犄角！商队行商，镖局护路！镖局接托请，收镖银，自负盈亏！行有行规，护有护法！唯有如此，才能聚沙成塔，担得起这千里商路之重！”

“长风镖局…”宇文殇眼中精光爆射，手指无意识地捻动，仿佛在拨动无形的金算盘，“专营护镖…自负盈亏…收取镖银…妙！妙极！职责厘清，财源独立，既能解燃眉之急，又可壮我长风根基！老韩，此策乃破局之刃！只是此事务必慎重，信誉一失，万劫不复！”

王五愣了片刻，猛地一拍大腿，震得桌案嗡嗡作响，满脸横肉都兴奋地抖动起来：“开镖局？！哈哈哈！好！这买卖对老子胃口！砍沙匪，保商路，还能收银子！痛快！比窝在城里点那些破罐子烂布头强一万倍！”

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带着彪悍的镖师队伍，在黄沙戈壁上纵横驰骋，刀光所向，沙匪望风披靡的景象，兴奋地搓着粗糙的大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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