猎户的农门医女 第265章 恢复记忆

在药瞎子指力和声音的双重作用下，韩牧野剧烈的颤抖慢慢平息下来，但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苏月禾身后、被挡住的方向，瞳孔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痛苦、恐惧和……一种深不见底的负罪感。那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微弱神智，仿佛又被这残酷的真相冲击得摇摇欲坠。

“不能让他再受刺激！” 药瞎子斩钉截铁地对苏月禾说道，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，“把盒子收起来！赵烽……也先抬出去！” 他必须保护这刚刚稳固的一线生机。

苏月禾含着泪，用力点头，手忙脚乱地将那如同烫手山芋般的寒玉盒塞进自己怀里，紧紧捂住，仿佛想将那血淋淋的事实彻底隔绝。

福伯和红姑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，强忍着悲痛，与学徒一起，小心翼翼地抬起赵烽冰冷僵硬的遗体，脚步沉重地挪向门外。

当赵烽的尸身被抬走，玉盒被藏起，韩牧野的视线里只剩下药瞎子和苏月禾写满担忧的脸庞时，他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松弛下来，但那眼神中的空洞和死寂，却更深了。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激烈反应，已经耗尽了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所有力气。

他不再挣扎，不再嘶鸣，只是静静地躺着，胸膛微弱地起伏，失焦的目光茫然地投向虚无的屋顶。

泪水，无声地、大颗大颗地从他灰败的眼角滑落，浸湿了鬓角。那泪水不是悲伤，更像是灵魂深处无法承受的重压，被强行挤压出来的绝望汁液。

“冷……” 他又一次微弱地、含糊地吐出这个字，身体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，仿佛要将自己缩进一个不存在的、安全的壳里。

苏月禾心如刀绞，连忙扯过厚厚的棉被，将他严严实实地裹住，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，试图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。“我在，夫君，我在这里……不怕了……” 她哽咽着，一遍遍地重复，却不知自己的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。

药瞎子看着韩牧野这副失魂落魄、神智游离的模样，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。余毒未清，心神受创，魂魄不稳……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。

他再次捻起金针，手法变得极其轻柔舒缓，不再刺激，而是循着安神定魄、梳理郁结的脉络缓缓施为。

同时低声对苏月禾道：“跟他说话……说些……无关紧要的旧事……熟悉的、安稳的事……声音要缓，要稳……试着……把他一点点拉回来……”

苏月禾强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悲痛和恐惧，深吸一口气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，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轻松。

“夫君……还记得吗……后山……我们刚来的时候找了许久才找到的那个温泉……” 她的声音很轻，带着回忆的暖意，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刺激他的字眼，只描绘着那片氤氲的水汽，水底圆润的鹅卵石，还有岩缝里顽强生长的几株碧绿小草。

“……水很暖……你说……像……像娘亲的手……”

韩牧野失焦的目光依旧茫然，但苏月禾握着他的那只手，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回握。很轻，很短暂，如同蜻蜓点水，却让苏月禾的心猛地一跳！

“……冬天……雪很大……我们堆了个雪人……你……你还用树枝……给它……插了两把剑……” 她继续说着，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的颤抖，却努力维持着那份虚假的平静。

时间在苏月禾刻意营造的、带着暖意和虚假安宁的絮语中，在药瞎子沉稳精妙的针法引导下，一点点流逝。烛火燃烧过半，蜡泪堆积。

韩牧野的状态，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颠簸的小船，时而似乎被苏月禾的声音拉回一点岸边，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属于“韩牧野”的熟悉光彩，但更多的时候，依旧是空洞的、失神的、被无边无际的寒冷和黑暗包裹的茫然。

他偶尔会无意识地重复苏月禾话语中的某个词，比如“暖……剑……”，声音含混不清，却证明他的意识在努力捕捉着外界的信息。

每一次那微弱的回应，都让苏月禾心头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，却又在下一刻他重新陷入混沌时被无情地浇熄。

这种反复的煎熬，几乎要将她逼疯。但她不敢停，不敢流露出丝毫的绝望，只是死死地攥着他的手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遥远的、安全的记忆碎片。

药瞎子额头的汗水不断渗出，他的内伤在强行施为下隐隐作痛，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。他知道，此刻韩牧野的心神如同在悬崖边缘行走，任何一丝额外的刺激，都可能让他彻底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他必须用这金针，在这片混沌虚无中，为他强行开辟并稳固一条归家的路。

就在这漫长而焦灼的拉锯中，当苏月禾又一次提到“温泉……很暖……”时，韩牧野那双失焦许久的眼睛，终于……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疲惫，转动了一下。

他的视线，不再是茫然地对着屋顶，而是……一点点地、极其艰难地聚焦。

最终，定格在了苏月禾的脸上。

那目光，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和虚无。

它充满了痛苦，一种深可见骨、几乎要将灵魂都撕裂的痛苦。充满了茫然，仿佛对刚刚经历的一切、对自身的存在都感到难以置信的困惑。

更充满了深不见底的疲惫，仿佛刚刚跋涉过千山万水，耗尽了生命所有的力气。

但最重要的是，那目光里……有了“认”！

他认出了眼前这张脸！这张布满泪痕、憔悴不堪，却刻入他骨髓的脸！

“……月……禾……” 一个沙哑、干涩、仿佛砂砾摩擦般的声音，极其微弱，却无比清晰地，从他干裂的嘴唇中，艰难地挤了出来。

不是破碎的音节，是完整的名字！他……他记起来了，他……

“牧野！夫君！” 苏月禾的眼泪瞬间决堤，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！她再也控制不住，俯下身，紧紧抱住他，将脸埋在他冰冷的脸颊旁，心疼又开心的落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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