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台被整体垫高,形成一个巨大的“乐台”。
空旷的乐台之上,鸦雀无声。
乐台中央,地面铺着巨大的、描绘着祥云与鸾凤图案的织锦地毯。
乐台四周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数十张低矮的蒲团。
此刻蒲团上已坐满了清音阁的成员,男女皆有,大多身着灰衣,腰间或膝上放着各自的乐器——琵琶、古筝、阮咸、二胡、笛、箫、笙……琳琅满目。
赵曜都想加入这个社团了。
噢,帮派。
五十余道身影,整齐地围坐在四周低矮的蒲团之上,如同某种古老仪式的参与者。
他们清一色身着清音阁的灰色劲装。
赵曜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,缓缓扫过全场。
近七成身上都带着或新或旧的伤痕,有人手臂上缠着染血的绷带,有人腿上绑着固定用的简陋夹板。
还有人脸色苍白,气息不稳,显然内伤未愈。
他们手中持有的笛、箫、琵琶等乐器,不少也带着战斗后的痕迹——弦线松动、管身裂痕,甚至残缺。
围攻仓库那天血战代价,清晰地刻印在这些普通帮众的身上。
但即便如此,他们此刻依旧强撑着列阵于此,沉默中带着一种压抑的凶悍。
五十多双眼睛,带着审视、警惕、好奇以及不容置疑的集体意志,齐刷刷地聚焦在踏入中央的九人身上。
那目光并非单纯的敌意,更像一张无形的大网,带着沉甸甸的、属于一个完整团体凝聚力的压迫感,无声地笼罩下来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,连背景阵法播放的丝竹乐音似乎都在这肃穆的寂静中被无限压低。
只有一种极细微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嗡鸣在空气中弥漫——那是数十件蕴含灵气的乐器在主人气息牵引下,自然而然产生的微弱共鸣,如同无数蛰伏的蜂群,随时准备爆发出毁灭性的音浪。
赵曜悄悄地深呼吸着,排解胸中感受到的压力。
在乐台正前方,巨大的《韩熙载夜宴图》屏风前,紫檀木太师椅上的身影,便是这无声压力的核心源头。
一个人端坐其上。
灰雾般的长发披散,衬着一张雌雄莫辨、精致如画的容颜,肤色是久居地底特有的冷白。
一袭黛色交领襦裙,外罩着轻薄如烟的鲛绡纱,使其身影带着几分朦胧的虚幻感。
那双眸子抬起,平静无波地看向打头阵的赵曜,仿佛蕴藏着地底深渊的寂静。
他手中持着一支色泽深沉的尺八,管身一道蜿蜒的金缮裂痕,非但不显破败,反而增添了几分残缺的古意。
尺八未抵唇,但那管口似乎有若有若无的淡紫色雾气在缓缓萦绕。
侍立于太师椅两侧稍后位置的,是四位同样年轻且风采各异的人物,他们身上的气势明显比台下弟子更为凝练锐利,如同四柄藏在华丽鞘中的利刃。
左侧首位,那日带队围攻仓库的琵琶女身着一袭水蓝色汉服齐胸长裙,裙裾绣着流云与飞天的暗纹。
她怀抱一张紫檀木琵琶,琴首焦尾处的裂痕清晰可见。
墨发以一支玉簪松松挽起,几缕发丝垂落颊边,眉间一点朱砂痣红得惊心。
她低垂着眼睫,指尖无意识地轻抚着琴弦,姿态看似柔美娴静,却隐隐透出一股蓄势待发的张力。
她身侧,一个男的静立如寒玉。
银白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成高马尾,一身竹青色广袖长衫纤尘不染。
他面容清冷,眸光沉静地落在自己身前悬浮着的一架七弦古琴上。
那琴通体仿佛由寒冰雕琢,冰蚕丝制成的琴弦散发着森森寒气,琴身中央一道细微裂痕处,正有肉眼可见的白色寒雾丝丝缕缕地逸出。
他所站的蒲团周围,地面已悄然凝结了一层薄霜。
右侧首位,一个让赵曜眼前一亮的女的站着,赤色的卷发如同跳动的火焰,额间金箔花钿熠熠生辉。
赵曜心想,维护这头红发得多费时间。
但是,确实美。
一袭绛红色的胡旋舞裙勾勒出曼妙身姿,裸露的脚踝和手腕上,缠绕着数串由细小白骨制成的铃铛。
她怀中抱着一架造型奇异、泛着惨白光泽的骨制箜篌。
她的眼神最为灵动大胆,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玩味,在赵曜九人身上流转。
她身侧,则完全是另一种气象。
一个男的,上身玄色劲装随意地敞着怀,露出缠绕着暗沉锁链的紧实胸膛。
剑眉凌厉,一道妖异的赤红伤痕自眼下划过颧骨,平添几分桀骜凶悍。
他手中把玩着一支通体黝黑、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陨铁唢呐,铜碗部分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。
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,带着毫不收敛的侵略性扫视着众人,嘴角勾起,露出一点锐利的犬齿,仿佛随时准备将这肃穆的场面撕裂。
这五十多人的沉默凝视,四位护法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气场,以及端坐中央、气息最为幽深莫测的那个人,共同构成了一张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巨网。
空气仿佛变得粘稠,每一次呼吸都需要额外的力量。
九人站在空旷的乐台中央,如同风暴眼中渺小的孤舟,四面八方都是无声的惊涛骇浪。
五十多件沉寂的乐器,就是五十多个蓄势待发的炮口,只需主人一个意念,便能将这中心地带化为齑粉。
首领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赵曜脸上,那眼神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。
他并未刻意提高音量,但那清冷中带着奇特穿透力的声音,却清晰地压过了那细微的嗡鸣,回荡在寂静的大厅中:
“诸位远道而来,声称能解我清音阁灭顶之灾?”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尺八上那道金缮的裂痕,指尖萦绕的淡紫雾气似乎浓郁了一丝,“不知是何等灾祸,又有何妙计?吾等,洗耳恭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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