养魂木温润的七彩霞光在凌风怀中流转,夜无月最后一点真灵被稳固的暖意,稍稍驱散了手腕伤口的刺痛。但秦雨柔那声带着懵懂占有欲的“我的…风…不许…给别人…”和指尖残留的冰凉触感,却在他心头掀起另一层波澜。他低头看着被秦雨柔紧紧抓住的手腕——她固执地用自己的衣袖压住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笨拙地试图止血,空茫的眼中只有他的影子,带着一种近乎纯粹的执拗。
“雨柔…”凌风喉头微涩,反手将她微凉的手包裹住,轻轻拍了拍,“没事了,不痛。”
“嘎…月姐姐…好…雨柔姐…也好…”胖墩的灯泡眼在养魂木霞光和秦雨柔身上来回扫视,金属脑袋点了点,发出满意的嗡鸣。它刚才硬撼幽冥殿杀手和玉玲珑的攻击,身上又添了几道凹痕和刮痕,此刻正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抚平一处翘起的金属片,像个爱惜新玩具的孩子。
“好什么好!”白若雪却炸毛了,她心疼地看着凌风手腕上那被秦雨柔捂得乱七八糟、反而渗血更多的伤口,手忙脚乱地从她那个百宝囊般的工具包里翻找,“凌老大你对自己也太狠了!割这么深!雨柔姐你快松手!这样捂不行!得包扎!还有这破木头…”她瞪了一眼霞光流转的养魂木,又看看秦雨柔,“…醋劲儿还挺大!”
“醋?”秦雨柔茫然地重复了一下这个陌生的词,抓着凌风的手却更紧了,仿佛生怕一松手,他又要为别人流血。
凌风无奈,只得任由她抓着,另一只手接过白若雪递来的金疮药和绷带,自己单手快速处理伤口。温紫嫣安排的人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清理了醉月舫的残局,并将被冻成冰雕的玉玲珑和五毒尊者秘密押走。秦淮河依旧歌舞升平,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夺木之战和魔念降临只是一场幻梦。
“曹化淳这条老狗!居然和司徒烈勾结得这么深!连押送养魂木的路线和时间都泄露了!”温紫嫣脸色铁青,眼中燃烧着怒火,“看来他在宫内的掌控,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彻底!金殿对峙,必须提前了!”
“那就提前。”凌风将染血的绷带缠紧最后一圈,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寒刃,“养魂木已得,无月暂时无虞。当务之急,是斩断曹化淳这条污染龙气的毒臂!金殿之上,便是他的审判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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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天刚蒙蒙亮,沉重的钟声便响彻整个金陵城。承天门外,百官肃立,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压在每个人心头。龙旗低垂,宫门次第开启,露出深不见底的宫阙甬道,仿佛巨兽张开的口。
凌风换上了一身六品文官的青色鹭鸶补服(温紫嫣提供的伪装),面容经过白若雪巧手易容,显得平庸而谨慎。蒙岳则扮作他的随从护卫,魁梧的身躯套在稍显紧绷的侍卫服里,破阵戟被伪装成仪仗用的长戈,但那渊渟岳峙的气势却难以完全掩盖。两人随着上朝的官员队伍,缓缓步入这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心脏。
金銮殿上,九龙盘绕的宝座高高在上。皇帝端坐其上,身着明黄龙袍,头戴十二旒冕冠,本该是威仪万方,此刻却眼神空洞,面色苍白得不似活人,如同一尊被无形丝线操控的精致木偶。他身侧,东厂督主曹化淳一身猩红蟒袍,面白无须,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笑意,那双细长的眼睛如同淬毒的银针,扫视着殿下群臣,目光所及,无人敢与之对视。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。
“臣,有本奏!” 凌风在队列中踏前一步,声音清朗,打破了死寂。
曹化淳眼皮微抬,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凌风,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。皇帝毫无反应,依旧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。
“讲。”曹化淳尖细阴柔的声音响起,代替了皇帝的意志。
凌风深吸一口气,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卷…账簿?
没错!不是奏折,而是一本装订整齐、封皮写着“天启七年金陵户部盐铁司收支总览”的厚厚账簿!
百官哗然!连曹化淳都愣了一下。金殿之上,呈账簿?前所未闻!
“臣,新任金陵盐铁司度支主事,王守财。”凌风朗声自报家门(白若雪伪造的),声音带着一种市侩的惶恐,却异常清晰,“臣履新伊始,查核历年账目,发现诸多…重大亏空与不合常理之处!涉及库银、军饷、漕粮折色,数额之巨,触目惊心!臣惶恐不安,不敢隐瞒,特此呈报陛下与督公!”
他双手高举账簿,一副忠心耿耿、痛心疾首的模样。
曹化淳眼中闪过一丝不屑,嘴角的冷笑更浓了:“哦?亏空?王主事新官上任,倒是‘勤勉’。不过,些许账目小事,也值当在朝堂之上惊扰圣驾?交由户部核查便是!” 他轻描淡写,意图将事情压下。
“督公容禀!”凌风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“初生牛犊不怕虎”的倔强,“此非小事!此乃动摇国本之蛀虫!臣已初步核算,仅天启七年一年,盐税一项,实际入库不足账册所载五成!差额高达白银三百七十万两!去向不明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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