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风卷着晨雾残絮掠过苏小棠鬓角,她盯着那轮渗血般的太阳,掌心的火晶烫得惊人。
裂缝里漏出的金红光芒在指缝间跳动,却压不住眼底翻涌的暗潮——方才残影的嘶吼还在耳中嗡嗡作响,"三火重聚"四个字像根细针扎进后颈。
"是火种在搅弄天象。"林昭的短刃突然抵住她手腕,刀身凝着的白霜蹭得她皮肤生疼。
这位总像裹着层冰壳的姑娘此刻眉峰紧拧,眼尾泛红,"我在极北之地见过类似的天变,当年雪狼王觉醒时,太阳也红得像要滴出血。"
苏小棠倒抽一口冷气。
她能感觉到体内那团跟着火晶共生的火灵在翻涌,像被人攥住了喉咙的幼兽,每一下挣扎都扯得心口发疼。
秦霜的手还攥着她另一只手腕,冷得几乎要冻进骨头里,这让她想起侯府冰窖最深处的青石板——那是她当年被罚跪时,膝盖贴过的最刺骨的冷。
"回火渊祭坛。"林昭突然收刀入鞘,刀环撞击声惊飞了几只山雀。
她扯着秦霜的衣袖就往山下走,皮靴碾过焦黑的碎石,"刚才地脉震动时,我闻到了逆火的焦味。
但现在..."她侧头瞥向苏小棠,"你火晶里的正火在抖,这丫头的暗火又在招什么,得去祭坛看个清楚。"
苏小棠跟着踉跄两步,火晶突然在掌心灼出个红印。
她低头时正看见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——金红光芒勾勒的轮廓竟与那残影重叠了一瞬,像被谁用炭笔重重描了道边。
等三人跌跌撞撞冲进火渊祭坛残骸时,晨雾已经散得干干净净。
原本被崩塌的巨石埋住的火脉口,此刻正翻涌着幽蓝火焰,像有人往黑潭里倒了整坛靛青染料。
焦土上的裂痕里爬出细碎的光纹,歪歪扭扭连成片,在阳光下泛着水银似的冷光。
"符文。"苏小棠蹲下身,用碎玉簪尖轻轻划过最近的光纹。
指尖刚触到那凉意,眼前就炸开团黑雾——她看见无数双手从地底下伸出来,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土,喉间发出的呜咽声像极了侯府老井里的风声。
"阿棠!"林昭的喝声撞碎了幻境。
苏小棠惊得向后一仰,后腰重重磕在断柱上。
她这才发现自己额角全是冷汗,碎玉簪上沾着星点幽蓝,正滋滋冒着热气。
"是暗火。"她喘着气把玉簪递给林昭,"刚才那股气...和秦霜觉醒时身上的味道一样,但是更老,像陈了几百年的酒坛子。"
话音未落,秦霜突然发出声闷哼。
苏小棠转头时正看见她瞳孔里的金斑在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幽蓝的漩涡,像有人往清潭里扔了块蓝矾。
姑娘的手指不受控地指向火脉口,腕骨上的红绳突然崩断,几枚五帝钱"叮叮当当"滚进光纹里。
"别过去!"林昭扑过去拽住她后领,短刃再次出鞘抵住她后颈。
可秦霜的力气大得惊人,竟拖着林昭往火脉口挪了半步。
苏小棠急忙扑上去抱她腰,却被她反手一推,撞在断柱上。
"我听见了..."秦霜的声音变得又尖又细,像被人掐着嗓子,"有人在喊'回来',在说'三火该齐了'..."她突然低头看向自己掌心,那里不知何时浮起个幽蓝火纹,正随着心跳明灭,"好暖...比我娘熬的姜茶还暖..."
苏小棠的心猛地一沉。
她看见秦霜腕间的皮肤正在透明化,能隐约看见下面青色的血管,像被火慢慢融了层皮。
火脉口的幽蓝火焰突然蹿高了三尺,在三人头顶织成张网,网眼里漏下的光落在秦霜脸上,把她的泪照成了蓝色。
"林昭!"苏小棠扯下腰间的火晶绳,金红光芒劈头盖脸砸向秦霜。
那姑娘猛地一颤,瞳孔里的幽蓝瞬间被金红冲散。
她瘫软在林昭怀里,额头抵着林昭肩窝直发抖:"我...我不是故意的,我就是觉得那声音好熟,像小时候...像小时候我娘哄我睡觉哼的调子..."
林昭抱着她慢慢蹲下,短刃"当啷"掉在地上。
苏小棠这才发现她后背的衣服全被冷汗浸透了,发梢滴着水,在焦土上砸出小坑。
"暗火在引她。"林昭抹了把脸上的汗,声音哑得厉害,"刚才那火焰里有魂气,是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在勾人。"她抬头看向火脉口,幽蓝火焰不知何时又矮了下去,"但奇怪...正火和逆火都在压着它,怎么突然..."
苏小棠没接话。
她盯着自己掌心的火晶,那道裂缝不知何时又延伸了半寸,金红光芒里竟掺了丝幽蓝。
山风突然转了方向,卷着火脉口的焦味灌进鼻腔——那是种陈腐的腥甜,像被埋在地下的蜜饯,放得太久发了霉。
她想起残影最后那句嘶吼:"当三火重聚之时,便是旧神陨落之日。"
此刻火脉口的幽蓝火焰还在轻轻跳动,焦土上的光纹爬向三人脚边,像无数条小蛇正试探着吐信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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