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厨役的吆喝混着灶火噼啪声撞进耳朵时,苏小棠正盯着银簪上的字迹发怔。
火星子烧穿最后一层纸糊的窗,她霍然起身,银簪在掌心硌出红痕——老厨头的木箱里有《灶神录》残页,这是解开母亲秘密的钥匙。
"在哪?"她攥着簪子的手青筋微凸,声音却稳得像浸了冰水。
小厨役被她眼里的光刺得缩了缩脖子,忙不迭指向院角那口蒙着灰布的木箱:"就...就藏在柴房梁上,结了蛛网,小的拿梯子够了半天才..."
话音未落,苏小棠已绕过他直奔木箱。
指腹擦过箱盖的瞬间,霉味混着某种熟悉的药香窜进鼻腔——是母亲常用的艾草香。
她喉结动了动,指甲掐进箱缝,"咔"的一声掀开。
残页躺在最上层,纸边焦黑,却用黄绫仔细包着。
她展开时手在抖,第一行字便让她血液凝固:"九转归元汤,取灶神血脉为引,可启帝王往生记忆。"
前两日李得全在慎刑司招的供闪进脑海:"当年皇后难产,老奴按密旨往汤里添了灶神香灰..."她猛地将残页拍在石桌上,烛火被气浪掀得摇晃,"原来那汤不是药膳,是让皇帝记起前世的药!"
为什么皇帝总用看猎物的眼神看她?
为什么他给天膳阁赐匾时,指尖在"味"字上顿了三顿?
答案像重锤砸下来——他早察觉她的能力不是凡物,所以既用她的厨艺固国本,又防着她的"灶神血脉"掀翻龙椅。
更深处的寒意涌上来。
她抓起残页冲进自己的屋子,案头还摊着李得全的供状。
比对的字迹在烛光下重叠,"灶神香灰"与"血脉为引"两个词烧穿纸背。
她突然笑了,笑得眼角发酸——原来她以为自己在查皇帝的秘密,皇帝早把她的底摸了个透。
"得去御膳房旧档库。"她扯下外衫裹住残页,腕间银镯撞出清响,"百年前的膳食记录里,该有灶神降世的痕迹。"
御膳房后巷的狗吠在子时格外清晰。
苏小棠贴着墙根走,鞋底碾过青石板的缝隙,每一步都算着巡夜太监的脚步声。
旧档库的锁是铜制的,她摸出母亲留下的银簪,尖端在锁孔里转了三转——这手法还是当年在侯府柴房偷学的,没想到有天要用来撬皇家的锁。
霉味裹着虫蛀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她摸出火折子,微弱的光映出满架的旧账册,封皮上的年份从"正德"跳到"永昌",终于在最里层的檀木架上,看到一本边角卷起的《御膳实录》。
"永昌六年九月,灶神降世于金陵苏氏,帝闻其异,欲召入禁中。"她指尖抵着书页,纸渣簌簌落在手背上,"次月,帝心有动摇,下旨封灶门,令天下不得再言灶神之事。"
"金陵苏氏..."她喉间发紧,母亲的籍贯正是金陵。
流放前母亲塞给她银簪时说"要活成自己的光",原来那光不是普通的光,是被皇家封禁了百年的灶神之火。
更下方的字迹被人用刀刮过,只余半行:"苏氏女携..."后面的字像被火烧过,一片焦黑。
她突然想起幼时在柴房见过的药谱,母亲总在深夜抄写,纸页边缘也有这种焦痕——原来母亲藏的不是普通药方,是被皇家抹去的灶神秘辛。
月上中天时,苏小棠抱着账册冲进天膳阁。
案头的烛火被风扑灭,她摸黑点燃两支红烛,银簪在烛火上烤得发烫。"这次我要自己问你。"她对着簪子低语,调动体内那团温热的火——本味感知不再是灼痛,而是像有活物在经脉里游动。
指尖刚触到簪身,剧痛从眉心炸开。
她踉跄着撞翻椅子,眼前浮现一片火海。
金纹长袍的女子站在火中,衣摆像活的蛇信子翻卷,她的脸被火光遮住,只露出两片泛着金芒的唇:"以血为引,以火为媒,灶神之力,归位..."
"你是谁?"苏小棠喊出声,喉咙却像塞了烧红的炭。
幻象里的女子突然转头,她看清了那张脸——和铜镜里的自己,分毫不差。
"砰!"
椅子倒地的声响惊得她猛地睁眼。
冷汗顺着后颈流进衣领,银簪"当啷"掉在地上,在青砖上滚出半尺远。
她扶着桌沿喘气,眼前还浮着火光里的影子,耳边回响着那句咒语,像刻进骨头里的刺。
门轴轻响。
她猛地抬头,烛火在眼尾晃出碎光。
陆明渊立在门口,月白锦袍沾着夜露,发梢滴下的水落在青石板上,"啪"的一声,像极了她刚才撞翻椅子的动静。
他目光扫过她发白的唇,扫过地上的银簪,扫过她攥得泛青的指尖,突然向前一步,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:"小棠..."
她喉间发紧,正要开口,他已伸手抚上她的额角。
掌心里的温度透过冷汗渗进来,带着她熟悉的沉水香。
"你是不是..."他的拇指抹过她眉骨的冷汗,后半句被夜风卷走,只剩未说完的尾音,在烛火里晃啊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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