亚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像砂纸摩擦着朽木:“这艘船,会带你们去该去的地方。”
魁魁格第一个走上前。
她没有丝毫犹豫,用手掌抚摸着那船身冰冷的表面,仿佛在与一位老友打招呼。
她抬起头,目光如炬,斩钉截铁地说道:
“只有裴廓德人能驾驶裴廓德船。所以,我来开。”
她的话语里没有商量的余地,魁魁格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们的舵手。
但丁站在一旁,眉头紧锁,审视着这艘诡异的载具。
嗯……魁魁格没有说谎。
这艘船和他们见过的任何一艘船都不太一样。
它的船身并非由木材或钢铁构成,而是由一种难以名状的、仿佛**生物的肉和骨头交织而成。
那些“骨头”呈现出惨白而扭曲的形态,像是巨兽的肋骨被强行掰开、拼接而成;而填充其间的“肉”则覆盖着一层滑腻的、半透明的薄膜,薄膜下,它的肌理正以一种缓慢而令人不安的节奏搏动着,仿佛一颗颗微缩的心脏。
但丁眯起眼睛,他的目光穿透那些有机材料,似乎在血肉纤维的缝隙中,瞥见了几片嵌入其中的、泛着冷光的金属板。
它们并非焊接,更像是被这艘船的生长过程所“吞噬”和同化,成为了这具生物骨架的神经节点或强化脊梁。
他愿意相信,也只有像魁魁格这样,裴廓德有着深刻联系的人,才可能知晓如何驾驭这艘介于造物与生物之间的恐怖机器。
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地趴在罗佳背上的海拉,小巧的鼻子动了动。
她似乎嗅到了什么,那是一种混杂着血腥、盐分和的香气。
她慵懒地抬起头,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小片完全黑色的组织,随意地丢在了船上。
那片组织一接触到船身,便如同一滴墨水滴入清水,迅速融化、扩散。
紧接着,一股黑色的、如同血管般的脉络从接触点爆发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整艘船。
船身原本搏动的血肉迅速被这股黑色力量侵染,肌肉纤维收缩、硬化,惨白的骨骼也染上了深邃的墨色。
整个过程伴随着轻微的、令人牙酸的“嘶嘶”声,仿佛一具尸体正在被迅速风干和炭化。
“好了……”海拉打了个哈欠,重新将头埋在罗佳的颈窝里,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的困倦,“它可以自己开自己了。”
“哇~居然还可以这样啊~”
鸿路用着似乎是惊叹的语气说着。
浮士德很平静的这一切:“同化……”
看着眼前这艘彻底化为黑曜石般血肉骨骼的亡灵之舟,众人心中无不升起一股寒意。
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头被驯服的活物,而非一艘船。
在一种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忐忑不安中,他们互相搀扶着,踏上了这艘注定驶向心脏的黑色的“船”。
——
小船在死寂中无声地滑行,没有风帆,没有桨,它就像一个幽灵,依靠着某种内在的生命力前行。
罗佳感到背上的海拉呼吸渐渐均匀,似乎已经睡着了。
她压低声音,趁着这个间隙,问出了心中盘旋已久的疑惑。
“所以……”罗佳的声音在空旷的海面上显得格外清晰,“为什么你主动去杀了那只身上都是灯管一样的东西的家伙?”
她指的是之前遭遇的那只异想体。
那家伙通体透明,体表布满了发光的如同灯管一般的东西。
虽然当他们看到它时它似乎还未发现他们,但海拉却在看到它的瞬间就变得异常激动,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它面前,用一记简单粗暴的“拍击”就将它化为了“卵”。
海拉的眼皮掀开一条缝,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,瞥了罗佳一眼,声音带着一丝梦呓般的含糊:
“我想起来了另外一只鱼。”
“另外一只鱼?”
罗佳不解。
“嗯,”海拉的声音低了下去,似乎陷入了某个遥远的回忆,“一只……很讨厌的鱼。它的行为……很讨厌。”
她说着,又重新闭上了眼睛,不愿再多言。
罗佳能感觉到,海拉似乎有些烦了。
这一路上,他们虽然没再碰到任何一只人鱼,但这种平静反而让海拉显得焦躁。
她想要不费力气地快点结束这一切,而那只发光的异想体又恰好触动了她记忆中某个不愉快的开关,成了她发泄情绪的牺牲品。
他们脚下的“船”似乎也感受到了“食物”的存在,发出“咔吧咔吧”的咀嚼声,正津津有味地处,理着一路上撞到的人鱼的残骸,嗯……他们没来得及动手,那些人鱼被直接撞死了。
每一次“咀嚼”,“船”身的黑色骨骼都会微微亮起,仿佛在消化并吸收着猎物的能量。
“船”头的阴影里,以实玛利正看着魁魁格沉稳地站在一边。
这位曾经的捕鲸手,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。
她终于忍不住,声音有些颤抖地开口:
“我……我以为你……大家都……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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