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里沔江,洪流浩荡。
作为九曲江最大的支流,奔腾不息滋润沿途土地,关系着无数人的生存。
在场面上,沔江并不比九曲江小多少,最窄处的宽度也有近五里,想渡江必须得乘船。
江城依水而建,过江问题摆在面前,也就发展成了生意,各处码头发展的相当完备,不管去到哪个码头,都有大小渡船供客人选择,熟水性者完全可以租赁船只自己划过去,价格是每天三十文钱,两岸任意码头都能寄存,随时都能过去拿取,江上有自己的规矩,不同码头的租赁船只颜色跟款式不同,不必担心有人偷船。
赵继歌租了一条双桨船,主要是因为得发展陆长缨,有些话不能被外人听到,不然会坏大事……
至于谁划……
很明显,这种出力气的活,赵继歌也不好意思让陆长缨干,而且现在风浪颇大,他不放心把桨交给别人,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。
不过赵继歌也不敢太用力,这小木船可承受不住他的力量,稍微用点劲就要散架,只能顺着风浪当弄潮儿。
陆长缨稳坐颠簸船头,包在麻布内的步槊放在舱内,由于没事干,她脱下鞋挽起裤脚,将白皙玉足没入清凉江水,幽绿水草尤为粘腻,轻轻缠绕纤笋脚腕,又顺着滑到透粉足心,痒痒肉被如此挑逗,也使她不自觉地嫣然微笑。
扭头发现赵继歌正像一头老牛,哼哧哼哧地专心摇桨,试图找到对抗风浪的诀窍,哪怕屡战屡败也乐此不疲。
对此,年芳二六的陆长缨只能感慨“年轻真好”,曾几何时,她也是这样活力满满,只可惜赤子之心早已被磨灭的不剩多少……
她低头看向江面:
“你说你有法子,为何现在没人,倒是一句话也不说。”
赵继歌专注手中船桨,感受着波涌江水的力度,还是决定老老实实随波逐流:
“这船真难划,也不知道谢老伯是怎么做到在风浪中划直线,以后遇到了得向他讨教一番……”
“你学不会,那都是几十年的经验积攒,就跟修习武道技法一个意思,除非你愿意当他的接班人,在江上待久了自然就会。”陆长缨幽幽开口,“还有,不要跟我卖关子,贱不贱啊!”
赵继歌只好一心二用:
“行行行,那事前说好,我的那些观点仅供你参考,不要过度联想,也不要生气打架。”
道理还没讲,免责补丁倒是打的满满当当,已经进化成了大鸡贼。
陆长缨满脸问号:
“你不是要传授我退隐方法,比如说像你一样搞出离魂症之类的好活?”
想啥呢孩子……赵继歌格外无语:
“我指的是,能帮你一步一个脚印的去实现心中愿望,不是抽身不问世事。”
“莫胡扯,你一个失忆的人,能怎么帮我?”陆长缨压根就不信,“更何况,你也说了我那理想空空如也,我也承认这一点……”
“非也,你的那些想法,并不完全都是空想,像你对百炼宗的评价就非常犀利,你爹可能理解不了,可在我看来非常正确。”赵继歌的声音穿透呼啸狂风,送到陆长缨的耳中,“此外,你对于等级的看法也很有创见,特别是对于儒教伦理等级学说方面的矛盾指责,只可惜,你基于正确的起点,走向了错误的终点,如今才会想着归隐这档子事。”
依旧是甜枣加巴掌的组合,陆长缨有些晕乎,也不知道是晕船还是被“打”成这样:“啥意思?”
“我能不能这样总结,你是因为讨厌百炼宗的剥削与等级制度,才选择混江湖赚钱?”赵继歌一边控制着小船,一边问道,“对了,你小时候是不是爱看江湖话本,或者爱听你爹讲他混江湖时的故事?”
船头,黑衣女侠点头回应,马尾辫随风摇摆,英姿飒爽的气质扑面而来,在广阔大江背景衬托下很是养眼。
面对如此美景,赵继歌丝毫不留情面,一旦聊起这些,他的脑子里面只有批判:
“可你为了反对这些,走向了否定一切权威、追求绝对自由以及抽象平等的极端,恰巧,话本中的江湖正好符合你的幻想,现实的江湖又让你继续逃离,这才是你的矛盾所在!”
这一番话,戳中了陆长缨不愿承认的小秘密,让她有些恼怒:
“你别光说我,有何高见就直说,空泛就空泛,凭什么认为我追求的是极端!”
“你看,这不就急了,我可提前跟你说过的嗷,注意控制脾气,我风格就这样,攻击性有些强,你忍一忍就过去了……”赵继歌往船尾缩了缩,准备随时跳江应对偷袭,“根本原因,在于你对于不公现象的批判很犀利,可又不懂得其背后隐藏的本质,这叫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,而你寻求的改变方法是从那些端坐在象牙塔内、浑身散发着酸臭气息的文人,绞尽脑汁所编写的幻想话本上学来的,所以你才会有如此大的落差,一说就急眼。”
这下,陆长缨是真被干沉默了,她确实不知道那些不公现象后藏着什么,说是看不惯,实际上她自己选择的法子也很消极,只是换了个环境继续看不惯,除了口头批判,没有任何在实际上改变百炼宗的行为,在江湖上混来混去改变的只有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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