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崇安率领一半铁骑疾驰至西门,只见李指挥使带领的辽东步兵已显疲态。士兵们连夜奔袭,此刻对上人数占优的朝廷大军,渐渐力有不支。裴崇安见状,振臂高呼:“兄弟们,随我杀!”随即一马当先冲入敌阵。铁骑所向披靡,朝廷士兵纷纷倒下。李指挥使眼见援军赶到,精神大振,高喊道:“辽东的裴统领到了!大家顶住!”辽东步兵士气陡增,重新振作,与铁骑紧密配合,形成强大攻势。
裴崇安指挥铁骑反复冲击敌军阵型,同时令干爹张千户的弓箭营从两侧夹击。趁敌军阵脚大乱,李指挥使的步兵紧随其后压上。辽东铁骑骁勇异常,朝廷大军抵挡不住,慌忙撤退出城。裴崇安迅速部署三千铁骑驻守西门,随后与李指挥使商议,亲率两个千户所的步兵赶往东门驻守——朝廷军显然对辽东铁骑心存忌惮。李指挥使也已疲惫不堪,有裴崇安的铁骑营坐镇西门,他稍感安心。
裴崇安注意到,干爹张千户的弓箭营此次获配战马,一千多人的户所在李指挥使的卫所中伤亡最小。他亲自带领一千多铁骑与弓箭营沿街仔细搜索,清剿城内残余的零散朝廷军,直至午时才肃清完毕。
沂州城内的厮杀声终于平息,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初春的寒风中。衙门临时辟出的厢房里,水生娘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。肩胛处的伤口虽经军医包扎止血,但失血过多和剧痛让她虚弱不堪,额角渗出细密冷汗。
婉宁紧紧握着祖母的手,眼眶通红,心疼地看着她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头,想起那惊险一刻——若非祖母毫不犹豫地扑过来挡开刺向秋霜姐姐的剑,秋霜姐姐恐怕已遭不测,而祖母也是为了保护秋霜能更好地守护自己。
“祖母。”婉宁带着哭腔唤道。
水生娘费力地睁开眼,看到孙女担忧的小脸,强扯出一抹安抚的笑容,声音虚弱道:“婉宁哭啥?祖母身子骨硬朗着呢。你……没伤着就好,可是吓着了?”她想抬手摸摸孙女的脸,却牵动伤口,疼得倒吸一口冷气。
“祖母别动!”婉宁急忙按住她的手,泪水又涌了出来,“我没事,好好的……都怪我,要不是我躲闪不及,秋霜姐姐也不会那么危险,您也不会受伤……”
“胡说!你这年纪,没被吓破胆已是难得。”水生娘自然不好提当年逃荒时小桃的胆识,一下道观山就敢杀人,只勉强笑道,“祖母老了,拿着剑也使不顺手,要是有把锄头倒还趁手些。你没伤着就好。婉宁,你爹爹……你爹爹怎么样了?可安好?”
“爹爹手臂和肩膀受了些皮外伤,军医说无大碍,裴大哥和李指挥使也都平安。爹爹现在正忙着清点伤亡、部署城防……裴大哥的铁骑和姨父的弓箭营在肃清残敌,城里暂时安全了。”婉宁连忙回答,想让祖母安心,“爹爹说忙完紧要事就来看您。”
“好……好……你爹没事就好。”水生娘松了口气,目光转向一旁满脸自责的秋霜,轻声道:“秋霜,你一定要护好婉宁啊。”
秋霜立刻郑重道:“只要奴婢还有一口气在,定会全力守护大小姐!”
水生娘点点头,疲惫地闭上眼,“婉宁身边一定要带着秋霜,祖母歇会儿。”婉宁伏在床边,将脸贴在祖母的手背上,再轻轻把祖母手放在被子里。
婉宁留下两个丫鬟照看祖母,带着秋霜找到军医,轻声询问:“大夫,我祖母的伤势如何?”
军医在战场上见惯了重伤,对谢老夫人这伤倒是笃定:“大小姐放心,老夫人是失血过多,加上年纪大,恢复起来需时较长,恐怕得养个大半年。但性命绝无大碍,您宽心。”
婉宁和秋霜这才稍稍放下心来。
沂州城内,虽暂时击退朝廷大军,但代价惨重。多处城墙崩塌损毁,城门摇摇欲坠。街道上尸横遍野,血流成河。布政使衙门的属官、衙役、亲兵几乎伤亡殆尽,跟随水生抵抗的沂州士兵也折损了**成。浓重的血腥与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,幸存的百姓哀哭声不绝于耳。
水生站在破损的城垛边,官袍染血,手臂草草包扎,脸色铁青地凝视着城外三里处重新集结、虎视眈眈的朝廷大军。薛指挥使的叛变如同一根毒刺,不仅导致城门轻易失守,更引发内部混乱,无数沂州士兵倒戈或被裹挟,造成巨大伤亡。若非裴崇安的铁骑营及时赶到,后果不堪设想。
裴崇安和李指挥使站在他身侧,同样满身血污,甲胄破损。裴崇安年轻的脸庞带着激战后的煞气,眼神锐利而沉稳地扫视敌营动向。李指挥使则眉头紧锁,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沉痛与忧虑。
“谢大人,末将已派出快马向王爷禀报沂州战况。”李指挥使声音低沉,“朝廷此次突袭蓄谋已久,兵力远超预期,薛贼叛变更是雪上加霜。眼下城墙破损严重,我军兵力折损巨大,恐难久持。”
水生沉重地点点头,沙哑道:“辛苦裴统领、李指挥使。若非二位及时来援,沂州已失,我谢家及满城百姓,恐难幸免。”他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对母亲伤势的担忧和对城内惨状的悲愤,“当务之急是抢修城墙、加固城门、救治伤员、安抚百姓、清点剩余粮草军械。同时,务必严防朝廷再次攻城,更要提防城内薛贼余党或朝廷暗探作乱。城内需再仔细盘查一遍。二位日夜奔袭,先安排将士们歇息。我即刻回衙安排军营饭食。”辽东援军为求速达,皆是轻装简行,未带粮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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