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,井上康成已经尽职尽责的盖着纸壳子在路边睡得正香,早川谷坐在旁边,咬着烟屁股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,那双黑色眼睛在黑夜中格外清明。
他看了眼睡得正香的井上康成,抬手将纸壳子往上拉了拉,盖住了他半个后脑勺。
本来没想让这家伙跟他一起当流浪汉盯梢的,结果这家伙说什么有难同当,非要跟他一起来吹冷风吃意面,还有鞋底子一样的牛排,早川谷一时间有点想不通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,舒服的日子不过,非要跟他过苦日子。
井上康成敏锐的察觉到异动,刚睁开眼。
“是我,睡吧。”
听到早川谷的声音,井上康成绷紧的肌肉放松,他躺了几秒翻过身,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身影。
“有心事?”
两人是换班来盯,早川谷盯上半夜,他盯下半夜,白天两人一起,吃完晚饭他休息会儿就先睡,等半夜再换,反正流浪汉除了睡觉就是等钱,他们这么操作也没什么毛病。
“没什么心事,就是想抽两根,你赶紧睡吧,下半夜就该你来了。”早川谷看了眼井上康成,“不然白天你可没精神继续盯。”
看早川谷好像真没有什么要说的意思,井上康成就没再追问下去,躺平后深深叹了口气。
“早川。”
“讲。”
“你害怕吗?”井上康成在黑暗中看着早川谷的身影。
自己在加入组织犯罪对策课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,可在出了几次现场,看到刚还在跟自己说笑的前辈,下一秒就躺在自己身边,他将自己的手摁在前辈的伤口上,可是那血怎么都止不住,一股一股的顺着指缝往外流。
那种感觉很痛苦,心理防线在触摸到满手的鲜血时开始崩塌,在抢救室外,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在颤抖。
无能为力,他面对死亡时的无能为力……
“害怕?”早川谷侧了下头,“曾经有过。”
他轻笑一声,仰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,很亮,真的很亮。
上辈子刚入职总务处,他是害怕的,但具体在害怕什么,他现在想不起来了,反正最后自己死的时候是一点都不害怕。
“我一直有种感觉,你跟我们好像不是在一个世界。”井上康成叹了口气,也许是这段时间的神经绷得太紧,他才会跟早川谷说出来心里话,“而且,我甚至觉得你跟其他前辈也不是一个世界。”
有时候早川谷独自坐在茶水间,点一根烟,就坐在靠窗最近的位置上,好像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。
他身上的沧桑和颓然是时间沉淀出来的,可早川谷自己才二十二岁,割裂感太强了。
早川谷勾了勾唇角,然后重重叹了口气。
“井上,欢声笑语的生活对我来说,太远了。”
隔着那扇窗户,他看着办公室里熟悉的面孔打闹说笑,他不止一次觉得自己格格不入,明明是最熟悉的人,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,可他就是一个被割裂出去的存在。
粉饰太平下的世界一次又一次崩塌,即使跟曾经的自己见过,但他知道回不到二十二岁的意气风发。
他一次又一次清晰的认知到,他已经被毁了彻底。
“珍惜现在,比什么都好。”说到这里,早川谷自己都要笑出声。
“有什么话别老是憋着,人憋久了会出毛病的。”
“我知道,想不通我会说的。”早川谷摁灭烟头,又从口袋掏出根烟叼在嘴里,“你再不睡,你现在来替我值班,我去睡。”
话音落下,井上康成的呼噜响了起来,早川谷转头斜眼扫了一下,哧了一声,无语的翻了个白眼。
这家伙的睡眠质量一向好得要命,可以说躺下就入睡,有时候想多聊几句都没机会。
不得不说,经历了上辈子失眠后的他还真是羡慕。
想到这,早川谷轻笑一声,咬着烟屁股看向那个窗帘紧闭的窗口。
他眯了下眼,不得不说那个艾布纳脑子还真好使,上辈子他是跟着总务处出了国,但盯梢的活并没有落在他头上,是另外两个人。
那时候说到底他也只是刚实习转正,经验不足,不可能让他做要求极高的盯梢,是跟着泷泽修明到处查线索。
所以盯梢的具体细节他并不清楚,再加上他的记忆又是东一片西一片,只能到跟前才可能想起来点什么。
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,早川谷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来艾布纳,直到回来啃牛排,那段记忆才慢慢浮现。
说真的,他差点爆粗,这种一段一段的记忆真的很耽误事。
在回想起的记忆中,艾布纳是相当于一把手的存在,这个人狡猾又残忍,非常喜欢试探人性,而且他表面身份实在是太无暇了,根本想不到这家伙是个幕后黑手般的存在。
早川谷吸了口烟,又缓缓吐出烟雾,舔着后槽牙。
幸亏他跟井上康成提前察觉到了不对劲,将那五十英镑花了出去,不然他俩回楼下待不了多久就要曝尸荒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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