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翎的动作极快。次日拂晓,通往滇西方向的几处险要隘口,以及环绕山涧上游的数条隐秘小径,都被唐门弟子布下了明暗交错的哨卡与机关陷阱。工匠宿地、水源地、仓库等重要区域,更是三步一岗,五步一哨,由沈家护卫与唐门弟子混合编队严密把守。沈知意则亲自带着几位沈家老仆,重新梳理了食材采买、清洗、烹饪的每一道流程,设立多重检查,确保滴水不漏。
重建工作在高压的戒备下艰难推进。工匠们虽然惊魂未定,但在沈知意妥善的安抚和提高了的工钱激励下,加上陆云袖时常亲临工地巡视带来的安全感,人心逐渐稳定下来。受损的铁力木被替换,淋了桐油的青砖被仔细清洗后晾晒,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再次响起,虽不如之前欢快,却多了一份沉着的韧劲。
然而,敌人的手段远比预想的更刁钻、更耐心。他们不再尝试大规模潜入或直接投毒,转而采用了更令人防不胜防的骚扰战术。
第一日,深夜。负责看守仓库后墙的唐门弟子“小六子”,忽然发出一声闷哼倒地。同伴冲过去,只见他脖颈上钉着一枚细如牛毛的毒针,针尾泛着幽蓝,人已昏迷不醒。沈知意验看后,确认是滇南密林中一种毒蜘蛛的毒腺提炼物,发作虽慢,却极为痛苦,能让人数日无法动弹。袭击者踪影全无,只在附近找到一枚嵌入树干的、刻着诡异蛇纹的菱形铁片。
第三日,清晨。工匠们发现,堆放在露天晾晒的一批上好瓦片,竟有一半被人用内家掌力震出了细密的裂纹,表面完好,内里已不堪用。手法阴柔歹毒,显然是趁夜潜入,无声无息间造成的破坏。
第五日,午时。负责在山涧取水的队伍遭遇袭击。数枚淬毒的吹箭从密林深处射出,虽被警戒的唐门弟子及时发现格挡,未伤及人命,却也让取水工作被迫中断半日,打乱了整个工地的用水安排。
每一次袭击都像毒蛇的噬咬,短暂、隐蔽、造成的伤害看似有限,却极大地消耗着众人的精力,拖延着工程的进度。恐惧如同蔓延的藤蔓,再次悄然缠绕上一些意志不坚的工匠心头。唐翎布下的天罗地网,竟未能抓住对方一丝尾巴,这让他脸上终日笼罩着寒霜。
“他们在玩猫捉老鼠。”议事棚内,唐翎指节敲着桌面,声音低沉,“出手狠辣刁钻,一击即走,绝不恋战。轻功诡异,对地形极其熟悉,而且…非常了解我们的布防弱点!那个消失的帮厨,必定是他们埋下的眼线!”
沈知意看着连日来收集的证物:毒针、蛇纹铁片、被震裂的瓦片样品,秀眉紧锁:“他们的目的很明确,并非要立刻摧毁我们,而是持续地消耗、骚扰,让我们疲于奔命,重建工程寸步难行,最终拖垮我们的财力、人力和斗志。这些毒物、暗器,都指向滇南,手法阴狠,很像…失传已久的‘五毒教’余孽所为。”
“‘圣教’…五毒教…”陆云袖站在窗前,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剑柄。连日来的袭扰让她眼中布满了血丝,但那份锐利和决绝却丝毫未减。“他们躲在山里,像毒蛇一样窥伺,我们就不能坐以待毙,等他们一口口咬上来。”
“你想主动出击?”唐翎眼神一凝。
“不错!”陆云袖霍然转身,眼中寒光如电,“被动防御,只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,疲于奔命。唐影追踪到他们的落脚点,虽然未能深入,但至少有了方向。与其让他们在暗处肆意妄为,不如我们主动去拔了这颗毒牙!”
沈知意担忧道:“云袖,敌暗我明,他们盘踞山中,必有地利。贸然出击,风险太大。”
“不是贸然。”陆云袖走到地图前,手指点向山涧上游那片被唐影标记出的区域,“唐影兄弟追踪至此,虽被逼退,但他提到对方轻功诡异,身法似鬼似魅。唐门追踪术天下无双,能将他逼退,说明对方绝非庸手,但也暴露了他们的巢穴就在附近山岭深处。我们不需要大军压境,只需…一支精锐,直捣黄龙!”
她目光扫过唐翎和沈知意:“唐兄,我需要你手下最精于追踪、潜行、暗器、用毒的好手。人数不必多,十人足矣,但必须个个是顶尖好手。知意,你坐镇山中,统筹全局,安抚人心,更要防备他们趁我们主力外出,再次偷袭工地。”
唐翎沉吟片刻,眼中精光闪动:“好!就依陆掌门之言!我亲自带队,挑选唐门‘夜枭’精锐。陆掌门武功卓绝,正好压阵!沈姑娘心思缜密,坐镇后方,我们方能无后顾之忧!”
沈知意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,知道劝阻无用,深吸一口气道:“好!你们多加小心。我会传讯山下沈家商号,调集一批强弩和解毒药物支援。另外…”她看向陆云袖,“你的寒玉玄功虽已调和,但连日操劳,心神损耗,切莫太过激进。”
“放心。”陆云袖握住她的手,感受到那份关切,心头微暖,“我有分寸。地答剑在手,定要这伙藏头露尾的鼠辈,付出代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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