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上起雾了。
乌篷船在雾中穿行,像一把裁开丝绸的剪刀。
楚山重坐在船尾,看着惊蛰的背影。她的腰很细,细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折断。可握篙的手却很稳,稳得不像个丫鬟。
“你家主人是谁?”
惊蛰没有回头:“一个死人。”
楚山重皱眉。
惊蛰忽然轻笑:“每个加入青龙会的人,都要先死一次。”
船头撞碎一片浮冰。
雾越来越浓。
惊蛰忽然停船,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:“闻一闻。”
帕子上有股淡淡的药香。
楚山重没动:“毒?”
“**香。”惊蛰指向浓雾,“再往前就是青龙会的‘鬼门关’,没有解药,闻上三口就会变成疯子。”
楚山重接过丝帕:“为什么帮我?”
惊蛰解开衣领,露出锁骨下的烙印——那是一把被折断的剑。
“三年前,沈孤鸿杀我全家十七口。”她的声音比江水还冷,“我活着,就是为了看他怎么死。”
雾中忽然传来铃声。
清脆,诡异,忽左忽右。
惊蛰脸色骤变:“来了!”
水面炸开,七条铁索破雾而出!每条铁索末端都连着弯钩,在月光下泛着蓝光——淬了剧毒。
楚山重拔剑。
剑光如雪,七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。铁索尽断!
可第八道黑影已扑到惊蛰身后。
“小心!”
楚山重的剑比声音更快,刺穿黑影咽喉的刹那才看清——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。
少年倒地时,手里还攥着把喂毒的匕首。
惊蛰盯着少年腰间的木牌:“是‘鬼童子’......沈孤鸿的贴身死士。”
楚山重收剑入鞘:“他本不必死。”
“在青龙会,童子比毒蛇更危险。”惊蛰突然割下少年左手小指,“留个凭证。”
血滴在船板上,竟冒出丝丝白烟。
楚山重瞳孔微缩:“西域血毒?”
惊蛰点头:“沈孤鸿从波斯带回的秘方,中毒者三日必疯。”她忽然掀开船板,“换船!”
水下竟藏着艘更小的梭子船!
二人刚跳下去,乌篷船就轰然炸裂。燃烧的碎片落进江里,像无数血红的眼睛。
惊蛰划船的手在抖:“他们发现我了。”
楚山重望向迷雾深处:“还有多远?”
“看到那盏红灯就到了。”
雾中果然亮起一点红光,忽明忽暗,像野兽的独眼。
靠岸时,楚山重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。
甜腻中带着腥气,像是腐烂的桂花。
岸边站着个提灯笼的老妪,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:“惊蛰丫头,带生人来了?”
惊蛰躬身:“药婆婆,是贵客。”
老妪的灯笼突然凑近楚山重的脸:“啧啧,好重的杀气。”她咧嘴一笑,露出满口黑牙,“跟我来。”
地道比想象中长。
墙壁上渗出暗绿色的液体,滴在皮肤上火烧般疼。
药婆婆在一扇铁门前停住:“进去前,先喝‘孟婆汤’。”
她从怀里掏出个瓷瓶,倒出两粒血红的药丸。
惊蛰毫不犹豫吞下。
楚山重捏着药丸:“这是什么?”
“能让你看见真相的东西。”药婆婆的笑声像夜枭,“怎么,楚大侠怕了?”
楚山重仰头吞下。
苦,苦得舌根发麻。
铁门开启的瞬间,楚山重听见了熟悉的咳嗽声。
烛光下,轮椅上的背影缓缓转身——
本该葬身火海的赵瞎子,正冲他诡异地笑着。
“没想到吧?”赵瞎子的独眼闪着绿光,“引你来这儿的字条,是我让惊蛰写的。”
楚山重的手按上剑柄:“为什么?”
赵瞎子突然撕开衣襟,胸口赫然纹着青龙图案:“因为老夫才是青龙会真正的——”
话未说完,一柄飞刀已钉入他咽喉!
惊蛰的尖叫中,楚山重旋风般转身,看见地道尽头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。
面具人手中,握着把滴血的弯刀。
刀光如月。
沈孤鸿的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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