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更鼓刚过,赣江笼罩在铅灰色的晨雾中。姚广孝立于官船甲板,手中鎏金罗盘的指针剧烈震颤。这罗盘是钦天监特制,指针以陨铁打造,此刻却像被无形之力牵引般直指宁王府方向。
"少师,前方就是南昌码头。"随行的锦衣卫千户低声道,"探子来报,宁王昨夜彻夜未眠,在观星台待到寅时。"
姚广孝轻抚腰间密旨,锦缎上金线绣着的龙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。他想起离京前夜,朱棣在谨身殿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语:"道衍啊,替朕看看十七弟可还安好。若他安分..."皇帝的手指在案几上划出一道深痕,"朕许他子孙永享富贵。"
码头上,南昌知府带着三十余名官员早已列队恭候。姚广孝的目光却越过众人,落在远处宁王府的飞檐上——那里蹲踞的两尊青铜异兽,在朝阳下泛着诡异的蓝绿色光芒。他瞳孔微缩,这绝非寻常镇宅神兽。
"下官参见少师。"知府正要行大礼,姚广孝却突然抬手:
"且慢。"老和尚的僧鞋刚踏上码头青石板,鞋底暗藏的七枚铜钱竟同时发烫。这是龙虎山张天师亲制的"七星镇煞钱",寻常妖物近身三尺便会预警。
与此同时,宁王府观星台上,朱权正在演练一套古怪的拳法。他的动作忽快忽慢,道冠下的黑发无风自动。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,他突然按住心口,喉间溢出一声闷哼。
"王爷?"侍卫统领箭步上前。
朱权摆摆手,望向码头方向:"贵客到了。去准备茶席,用陛下去年赐的武夷大红袍。"他顿了顿,补充道:"让王妃把后院的'花匠'都收起来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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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榭内,沉香袅袅。朱权正在调试一张焦尾古琴,琴身龙池处嵌着一块泛着蓝光的奇异晶体。当姚广孝的身影出现在回廊时,他故意拨错一弦,发出刺耳的杂音。
"少师别来无恙。"朱权头也不抬,继续拧动琴轸。
姚广孝凝视着紫檀木棋盘上的残局,黑子看似陷入绝境,但若牺牲右上角三子,反倒能盘活大龙。这局棋他太熟悉了——建文四年在北平燕王府,他们下过一模一样的棋局。
"王爷琴艺精进。"姚广孝在客位坐下,"只是这曲《广陵散》...第七段的变徵之声,贫僧从未听闻。"
朱权指尖轻抚过琴弦,那块蓝色晶体随之明灭:"少师好耳力。这是本王新谱的《江月令》,取'人生代代无穷已,江月年年望相似'之意。"他忽然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金芒:"就像当年少师教本王下的那盘棋,至今记忆犹新。"
侍从奉上茶盏,姚广孝注意到端茶的侍女手腕上戴着个古怪铜镯,内侧却闪烁着未来科技的微光。更诡异的是,侍女行走时裙裾不动,仿佛飘在水面上。
"陛下命贫僧带来新修《永乐大典》的乐律篇。"姚广孝从袖中取出锦盒,"听闻王爷正在编纂《太和正音谱》。"
朱权接过锦盒时,左手小指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。展开竹简的刹那,他敏锐地察觉到第三片竹简重量有异。借着调整坐姿的动作,他巧妙地将竹简边缘在案几暗榫处一磕,夹层中的密信滑落——正是他上月奏请削减护卫的批复,朱批"准"字殷红如血,旁边还画着个极小的锁链图案。
"北方战事如何?"朱权突然发问。
姚广孝轻啜茶汤,任由沉默蔓延。当一片梧桐叶飘落棋盘时,他才开口:"鞑靼阿鲁台部攻破兴和所,陛下决定亲征。"他放下茶盏,"谷王朱橚自请随驾,周王世子也主动献马三千匹。"
朱权手中的茶盏微微倾斜,几滴茶汤溅在道袍上。这是再明显不过的警告——连他的同母弟和侄子都被迫表态,他这"善谋"宁王岂能例外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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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时三刻,密室内的青铜鹤形灯突然无风自动。姚广孝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地图,在案几上缓缓展开。图中北疆地形竟会自行蠕动,几处关隘随着他的手指移动而亮起血红色的光点。
"瓦剌马哈木集结三万精骑。"姚广孝的指尖划过阴山山脉,所过之处浮现出微型战场幻影,"陛下需要南昌卫所的兵力北上协防。"
朱权凝视着地图上厮杀的幻影,突然发现那些骑兵的装束根本不是蒙古人,而是...朵颜三卫!他猛地抬头,眼中金光大盛:"少师这是何意?"
"王爷可知朵颜三卫现状?"姚广孝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,密室四壁的烛火同时变成诡异的蓝色,"当年跟随王爷的蒙古骑兵,如今都在大同戍边。阿鲁台若破关,他们首当其冲。"
朱权拍案而起,案几上的茶盏翻倒,茶水在羊皮地图上晕开,竟显露出另一幅画面——大宁卫的废墟中,无数被铁链锁住的蒙古骑兵正在哀嚎。这是**裸的威胁!朱棣在用他旧部做人质!
"陛下承诺..."姚广孝不紧不慢地递过一枚青铜钥匙,钥匙齿纹竟是微缩的北斗七星,"若王爷安心着书,来日《道藏》重修必以宁王府本为底本。这是大报恩寺藏经阁的钥匙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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